朱子《沧洲精舍谕学者》

宏谋按：学莫先于立志，固人尽知之。但世人所谓立志，志科名耳，志利禄耳。每子弟发蒙①，即便以此相诱。故所夸材雋②，不过泛滥于记诵词章，而不复知孝悌忠信为何事。朱子谕学者，所云志不立之病，却在贪利禄，不贪道义，要作贵人，不要作好人。教后生须将此路头③，先与他指点明白，方得迤逦④向圣贤一路上去。故是编既⑤示以学之纲，即不可不正其志所向。否则志非其志，学亦非其学矣。

【注释】

①发蒙：指启发蒙昧。《易·蒙》：“初六，发蒙。”

②材雋：即才隽，亦作“隽材”。才智出众的人，出众的才智。隽，通“俊”。

③路头：途径、方向。

④迤逦：渐次；逐渐。

⑤既：就。

【译文】

做学问以立志为先，这本来就是人们都知道的。只是现在世俗之人所谓立志，却是志在功名，志在利禄罢了。每每弟子启蒙的时候，都以功名利禄相引诱。所以他们所夸奖的才智，不过是泛滥于记诵诗词文章，而不再懂得孝悌忠信为何事了。朱子告诉学人，所说的志向不能确立的弊端，却是贪图利禄，不贪图道义；要做贵人，不想做好人。教导后生晚辈，必须将做学问的方向，先给他们指点明白，方能渐次引导他们走向圣贤之道。故编了这篇册子就是以示做学问的纲要，即不可不端正他们做学问的方向。否则所立非圣贤之志，所做学问也非圣贤之学了。

书不记，熟读可记。义不精，细思可精。惟有志不立，直是无著力处。只如而今，贪利禄而不贪道义；要作贵人而不要作好人，皆是志不立之病。直须反复思量，究见病痛①起处，勇猛奋跃②，不伏③作此等人。一跃跃出，见得圣贤所说千言万语，都无一事不是实语，方始立得此志。就此积累工夫④，迤逦向上去，大有事在，诸君勉旃⑤，不是小事。

【注释】

①病痛：毛病；缺点。

②奋跃：奋力跳跃，常以形容振奋。

③不伏：不服。

④工夫：理学家称积功累行、涵蓄存养心性为工夫。《朱子语类》卷六九：“谨信存诚是里面工夫，无迹。”

⑤勉旃：努力。多于劝勉时用之。旃，语助，之焉的合音字。

【译文】

文章不能记诵，熟读就可以记诵；义理不精通，深思就能精通。唯有志向不确立，真是没有可用力的地方了。就像现在的人，贪图利禄而不贪图道义，要做贵人不愿做好人，都是志向不能确立的弊病。只需要反复思考，穷究发现自己毛病的起源，勇敢地振奋精神，不甘心作此等俗人。一跃跃出，得见圣贤所说的千言万语，没有一件事不是实话，这才叫做立志。就这样努力积累功行，渐次地向上走，这其中大有事在。诸位振奋努力，不是小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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